不生孩子的杨丽萍,凭什么被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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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,62岁的杨丽萍被推上热搜。她在社交网站上发布了一条吃饭的视频,皮肤娇嫩,保养得宜。本是岁月静好,留言区却出现不和谐的声音:
“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就是没一个儿女,即使你再美再优秀都不如到了90岁,儿孙满堂那种天伦之乐。”
哪怕作为普通人,结婚生子也非通往幸福的唯一途径,何况是拥有极高成就的老艺术家杨丽萍。
令人震惊的是,这条留言竟收获了1.3万人点赞。
互联网迅速发起讨论热潮,女星戚薇、李若彤第一时间发声,“一个人最大的失败是:时至今日还在给我们女人下定义”。
舆论漩涡中的杨丽萍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,她不去争辩,也不解释,只淡然回了句:
“只要自己认为过得好,没有伤害他人,就可以。”
蛰伏
2012年,龙年春晚的舞台,伴着林深处的静谧,清脆的鸟鸣,两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“孔雀”直直亮相。待到羽毛滑地,观众才看清,“孔雀仙子”果然是杨丽萍,她回来了。
此时,距离她初次结缘春晚,已过24年。24年,足够流走一大把好时光,世事更迭,沧海巨变。可你看,岁月对杨丽萍格外优待。
从云南闭塞的小村庄,“飞”向北京的舞台,其中艰辛,只有她知道。
时间拉到1958年,杨丽萍出生在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区,父母是白族人,她是家中长女。
云南像一幅瑰丽的画卷,风景秀丽,五彩缤纷,收纳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白族人天生能歌善舞,婚娶节日,降雨丰收,都载歌载舞庆祝。
大自然的美妙,在于孕育万物,万物的美妙,在于滋养灵魂。在这种曼妙氛围里,杨丽萍慢慢长大,并展露过人的舞蹈天赋。
童年记忆太美好,时至今日,那些林林总总,仍能一一划过眼前,凭她细数过往。
看天上涌动的云,播种向日葵,去清澈见底的河里,取上活蹦乱跳的鱼。从窗口摘下鲜桃子。就着霜凝的冰茬当冰棍,抿一口冰凉。
父母离异后,杨丽萍和两个妹妹,一个弟弟,跟母亲生活。
母亲虽不识字,却勤劳善良,杨丽萍很小就懂得分担家庭重担,帮母亲养家。
她会采下鲜蘑菇,拿青草串完,去换一双颜色漂亮的袜子。她也劳作在田里,做一项项农活儿,任汗珠滴滴滚落。
而这也造就了她对自然万物的通透敏感,为她日后的舞蹈创编积攒了取之不尽的素材库。
生活清贫却知足,如果没有那一次选拔,她的人生,会像世代的白族少女,在这片土地绽放凋零,融进尘埃里。
11岁那年,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团,来到杨丽萍家乡洱源县招演员。最后招走了8个女孩,其中包括年纪最小的杨丽萍,她自此成为一名职业的舞蹈演员。
歌舞团的工资是30元,她悉数交给母亲保管。这一呆,整整十年。
十年里,她跟随歌舞团,每天下乡演出,走村串寨。身上背着行囊,一路走一路丢,山穷水尽时,再靠老乡帮助。
也有人喊苦喊累,杨丽萍不,她震惊在大自然的神秘里,感知到敬畏。万物生灵的自然,灵动,让她沉醉,将她融化。
“我天生喜欢用舞蹈表达自己,主题还是围绕着少数民族,围绕着云南。”
少数民族骨子里的能歌善舞,在她这里发挥到了极致。令她印象颇深的,是有人真真在树上生活。大树苍劲,竹子翠绿,用竹子撘成的小窝,一片连着一大片。
触手可及的林间风情,云雾下的远山,一切被包裹在安静的晨光中。她的心灵被一片片剥落,柔软的一塌糊涂,清净浩瀚碰撞着感官,洗涤着灵魂。
大自然的密码,正待她一一解开。蚂蚁交尾,毛毛虫破茧,树叶在阳光下闪动跳跃。
这时的她还不知道,命运的转盘在她22岁那年,悄悄改变。
蜕变
22岁,杨丽萍被中央民族歌舞团录取,从南走到北,她一路北上,一切新鲜又陌生。
老北京大胡同,京腔京韵的吆喝小贩,吹糖人的,卖大碗茶的,五行八作。古老的四合院,提笼遛鸟的京片子人,飘飘悠悠的老北京。
改革风潮吹起后,大街上陆续出现,打扮新潮的年轻人,生猛灿烂。喇叭牛仔裤,格子花衬衫,蛤蟆镜,交谊舞。
来北京一段时间,她也曾试图融入,穿上那些喇叭牛仔裤和花衬衫,发现这样的装束一点也不适合自己,“穿牛仔裤的不是我。”
很快,杨丽萍又回归成那个穿极简长裙,素色衣衫的少数民族姑娘,即使在众人眼中看起来格格不入,她也毫不在意,她变回了那个更单纯、只追求自我的杨丽萍。
杨丽萍外表清丽平和,对许多事,足够淡漠。偏对舞蹈,有种近乎顽叛的执拗。她以细微之力,反抗维护着。
歌舞团的训练课,来于苏联的芭蕾体系,站姿,方位,足尖,体系精美,来回反复。
“我对少数民族的舞蹈太有感情了。”当舞蹈成了禁锢,她不喜欢,于是拒绝集体排练。
挑战权威的离经叛道,随之换来剧团里的人一次苦口婆心的登门教育。
一双双手试图将她推向人流中,她为了表明态度,从不参加集体活动。这种格格不入,也将她彻底隔离在大众外。
舞蹈演员将练功视为天大的事儿,练功像吃饭一样平常。深夜10点,排练室屋顶还经常盘旋着各式节拍嘈杂声。
而此时,杨丽萍就躲在狭小的宿舍里,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空间,自己练功。
10点钟声敲响,各式舞者像退潮般纷纷散去,杨丽萍踏着月光悄然上场。空荡的排练室,一人一镜,就此拉开当晚的练习帷幕。舞蹈的痴狂劲儿一上来,她能对着镜子练整个通宵。
“我只要跳起来,我感觉我跟所有的东西都能沟通,一棵树,一朵花。”
在昼夜颠倒的舞蹈练习里,第二届全国舞蹈大赛,面向舞者正式发出邀约。那是1986年,杨丽萍拿出全部积蓄,把未来堵在一场比赛上。
她去布料店,精心选置料子上乘的布料,回家一针一线的缝制演出服。变卖心爱的手表,又找人借钱,创作了一段音乐。零零总总花费了近一千块。
那可是个普通工人的薪酬也仅六七十元的年代。这笔支出对于汲汲无名的杨丽萍,是不菲的数目。她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了这些困难。“我没有去求领导,我喜欢自己去完成它。”
杨丽萍从云南走出来,对孔雀的习性记忆,早就刻进骨子里。在云南,民间将孔雀视为一种灵鸟。
这一次,她决定以孔雀为主题,创作《雀之灵》。
时下盛行的传统孔雀舞,名曰架子孔雀。所谓架子,是用巨大的道具支架,模仿孔雀扇形开屏,再由男人跟着铃声节奏踩踏起舞,力和美劲道十足。
而她从观察孔雀习性中,编造了一系列更轻灵的动作。比赛上,她着轻纱白裙,头上挂着一支雀羽,舞姿曼妙轻灵,仙气袅袅。
评委们和观众被惊艳了,孔雀舞竟能美成这样。这支《雀之灵》为杨丽萍捧回大赛一等奖,令她声名大噪,一舞成名。
有人讨要秘方,问她为什么能赢,她答“因为我没有对手。”
她也不在乎对手。不模仿不盲从,凭借对艺术对舞蹈的过人天赋,使得杨丽萍成了一支奇秀。
惊艳
这时,春晚向她抛来了橄榄枝。
1988年.她首次登上春晚。节目名为《民族大联舞》,各民族舞蹈使者,着盛装,大跳异域舞,场面一度欢快洋溢,令人应接不暇。
杨丽萍出现在热切气氛的夹缝里,亮相不过一分钟。她身披一袭白纱,像是白翎孔雀,舞姿灵动,卓绝出尘,被惊艳的何止观众,还有万千舞者的心。
自此,“孔雀仙子”成为她的烙印,她也成了春晚的常客。
时代爱捧角儿,更爱将角儿弃之不顾。昙花一瞬的惊鸿人儿太多,追忆不完,惋惜不够。
能不能成角儿,各凭造化。
随后几年,她延续这份儿独特气质,从生灵万物获取灵感,对着镜子创编动作,又多次登春晚表演。“努力的绽放,真诚的跳舞,就非常有福气。”
1993年,她以节目《两棵树》在春晚亮相,缠绵悱恻,一举博得满堂彩,获评那年春晚观众最爱节目的第一名。
在两岸通讯闭塞的情况下,杨丽萍成为大陆第一个赴台湾演出的舞蹈家,在台湾引起很大轰动。
随后,她将自身阅历和感触融进创编电影《太阳鸟》中,并荣获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大奖。
2003年,张纪中开拍《射雕英雄传》,黄蓉敲定周迅饰演,而师姐梅超风这一角色,他心中特定人选就是杨丽萍。
杨丽萍断然拒绝,张纪中再三邀请,杨丽萍磨不开好友情分,只得答应。
张纪中有自己的打算。
9月内蒙开拍时,天已很凉,为了达到效果,硕大的鼓风机对着人吹,杨丽萍以“舞”运“武”,骨骼指甲,扛得住特写,颇有另一番江湖味道。
果然她塑造的梅超风,空灵冷艳,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金庸先生更称呼其为“演梅超风天下第一人。”
一切都呈焕然向上之态,如果世俗定义,她已名就功成。当时市面斐有身价的人,为力保一席之地的稳固,都赶紧跳脱原生环境。
杨丽萍却切身关注着自己生长着那片土地,眼见着昔日特色的民族艺术,逐渐泯然消亡,她愕然惋惜。
“我看到很多民族舞蹈马上就要像熊猫一样被消失了,我可能会有一种忧虑或者一种责任,怎么能把祖祖辈辈所产生的这种跟生命,自然有关的舞蹈,有个延续和保护。”
杨丽萍此时又做了个决定,将户口迁回昆明。
回归 救赎
那是2000年,杨丽萍的双脚踩在故乡土地上,她重走了一遭昔日辗转过的村寨。由此铺开了近三年的采风,寻人。
这位舞者的足迹踏遍云南26个少数民族居住区,越是民风原始的村寨,她寻得更深。
有时赶上极端天气,厚冰加暴雪,车轮瘫痪在雪地里,人也被扔进冰天中搁浅24小时。
“我觉得我把这种属性很强的东西,必须呈现给世人看见,让他们认知到什么是我们的鼓舞文化。”
各族舞蹈有自己的特性,全融进一场表演还要保留美感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眼见许多经典技法消亡,她愣是将它们燎原成灿烂火光。“消亡的绿树神鼓,经典艺术,一个几十套的鼓点,民间的打法,只有一两个老人会,年轻人都不学。”
当几十个少男少女,将这套鼓点打的有模有样时,那已经是《云南的响声》另一个传奇了。
时至今日,剧团已表演上千场,多部舞剧走出国门,向西方展示东方文化。杨丽萍文化公司更成了全国第一个舞蹈演艺类的上市公司。
此时杨丽萍接班人的说法,喧嚣汹涌,当小彩旗春晚亮相后,外界更是疯狂猜测。
杨丽萍带小彩旗观察阳光下树叶闪动的姿态,月光下的花朵曼舞,她认为舞蹈情绪灵魂更重要。
“我从来不找接班人,因为像我们民间,长辈教你说要像月亮一样,很抽象,艺术,圣洁,或者跟一棵树学习。”
她更希望徒弟们,不管将来是否继续追随,都把自己民族的艺术传承下去。
杨丽萍终身未婚无子,她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,唯一的使命不是传宗接代。“传宗接代是把文化像儿子一样传下去。”
她讨厌被人说不老,亲手撕掉神话。“说我不老,很可笑,那是一种假象,一种神话 人就是人”
当告别自己偏执热爱的舞台,观众们留恋不舍,她反倒豁达洒脱。从此世间少了舞台明星杨丽萍,多了信步天地间的舞者杨丽萍。
她在洱海湖畔建了月亮宫,石材老木,天然古朴,每天慕名赶来的人络绎不绝,有人担忧她会困扰吗。
她笑了:“没关系,就共享吧,她们在水泥房子待太久了。”
她曾经磨着指甲踱步在街上,一小男孩经过喊她:杨丽萍。她头也不抬自然应道:哎!
我想,那一刻,云南女儿从未离开过云南土壤。
她偶尔会在社交网络上传舞蹈视频,山涧边,蝴蝶谷,风是倾听者,山草花木是观众。洱海的夜晚干净澄澈,满天星河,触手可及,她感觉水是伴侣,云是头发,丝毫不孤独。
鲁豫探访到这儿问她:假如来生我们能以任何一种形式出现,你希望是什么呢?
“一棵树吧,生命力太强,长千年万年成精。”
“那它要长在哪里?”
“长在洱海边,一定长在这里。”
万千世界中,各人有各人的活法。有人隐匿于大众,有人超脱于世俗。正如杨丽萍所说:
“我是生命的旁观者,我来世上,就是要看一棵树怎么生长,河水怎么流,白云怎么飘,甘露怎么凝结。”
部分参考资料:1.天涯共此时《杨丽萍与民族舞蹈的故事》2.人物《舞蹈家杨丽萍》3.人物《舞蹈诗人杨丽萍》4.讲述《故乡的云 杨丽萍》5.《鲁豫有约之大咖一日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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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格格,清醒的理想主义者。
林静,中文系毕业的电台主持人。愿多年后,故事不再伤人,阳光依旧温暖,你如此迷人。让我的声音和别人的故事陪你每一个不眠的深夜。微信公众号:晚听经典、静听林静。新浪微博@DJ林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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